南屬寺村北城根過去有座大寺院,寺院坐北向南,占地五六畝,這座寺院名叫“大覺寺”,是因為寺中所敬主佛為大覺菩薩。相傳大覺菩薩為大地之子,法號“元始天尊”,亦稱“大覺禪師”。北宋岳珂在《佛地論》一書中說:“佛者,覺也,覺一切神智,復能開覺有情”,“更冀大地垂慈,三靈協(xié)佑”。民國文人章炳麟稱之為:“大覺有情,期于普渡眾生,得離苦趣”,“覺悟人生之真理,所以稱為大覺”。由此可見,大覺菩薩同如來佛祖一樣,同為人們理想中的西天神佛。
相傳,這里建大覺寺最早是因為村南那條黑河。那一年天降大雨,黑河中暴發(fā)洪水,淹沒農(nóng)田,沖毀村莊,人們深受其害。恰好大覺菩薩路經(jīng)此地,止洪截流,拯救村民,洪水過后,村民深感其德,便捐資出力,建一小廟,供奉大覺菩薩。
據(jù)說,此寺建于南北朝北魏時期,當時北魏的都城在平城,就是現(xiàn)在的山西省大同市。北魏開國皇帝拓拔珪利用佛教維護其對漢族人民的統(tǒng)治,便大興寺廟,廣傳佛教,所以在山西的許多地方都建起了寺院,敬起了佛祖,南屬寺村的這座寺院大約也是此時所建。
剛建時,這原本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廟,但到了隋末唐初,卻因為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弟弟,為躲避皇室間爭權(quán)奪位,兄弟相殘的悲劇發(fā)生,退隱到這座寺院中,出家當了和尚,從此,這座小廟便聲名顯赫,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先是李淵稱帝后,很快頒詔,將他的弟弟封作大覺寺住持,還把這一帶的土地和人口全部封給寺院。村民們租賃寺院土地耕種,須向寺院交納一定的糧稅,還得為寺院從事一些服務性的勞動。這樣以來,大覺寺不僅可以憑借皇家勢力得到很高的地位和各種優(yōu)待,還可以獲得較為豐厚的經(jīng)濟利益和物質(zhì)需求,為寺院的發(fā)展與壯大提供了極為有力的保障。
數(shù)年后,李淵退位,李世民登基做了皇帝。他每每想起皇叔棄塵出世的明智之舉,聯(lián)想自己“宣武門之變”痛傷兄弟之情的悔恨,更加懷念叔父。為追思叔父品德和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再次頒詔,并撥付銀兩,為其叔出家的大覺寺大興土木,擴建廟宇。數(shù)十年后,位于南屬寺村北的這座大覺寺不僅規(guī)模浩大,氣勢恢宏,僧侶眾多,而且連屬寺周邊各村也都建起廟宇,供奉佛祖、菩薩。 至唐朝末年,這一帶的大小寺廟多達 100 多座,僧侶近千人,香火極為繁盛。
這里的寺廟興盛了近一千年,直到明清時,雖歷經(jīng)戰(zhàn)火摧殘,毀壞不少,但僅南、北屬寺兩村還存有大廟十余座,小廟 20 余座,戲臺 3 個,逢年過節(jié),依然熱鬧非凡。
到了大清咸豐年間,歷經(jīng)數(shù)代修葺擴建,大覺寺規(guī)模更加宏大,香火更加鼎盛。寺中長老為臥云法師,他德高望重,覺性超然,是遠近聞名的得道高僧。他擅長繪畫書法,名望極高,曾為南屬寺村中王家祠堂題寫過一木刻楹聯(lián),其聯(lián)為“伊周事業(yè)山中養(yǎng),孔孟文章心上求”。 因他的名望,使大覺寺更加聲名遠播,繁盛之極。
咸豐二年(1852),安徽以北地區(qū)連年災荒,暴發(fā)了捻軍起義。在西捻首領(lǐng)張宗禹的率領(lǐng)下,捻軍轉(zhuǎn)戰(zhàn)蘇、豫、陜、鄂、 皖數(shù)省。同治五年(1867)元月,在西安灞橋與清軍大戰(zhàn)獲勝, 臘月初從陜北過黃河,經(jīng)山西南部東征河南、直隸。
這一年年底,一支捻軍從河東出發(fā),經(jīng)絳縣磨里峪來到屬寺村。其中一隊人馬開進了北屬寺村,因一路饑渴,進村后便向村民索糧要飯。北屬寺村有一秀才,名叫柴庚辛,他苦讀四書五經(jīng),一心想科舉成名,所以對大清十分忠誠。他知道捻軍想推翻清廷,異常憤怒,便挺身而出,指著捻軍破口大罵。捻軍首領(lǐng)多次勸說,柴庚辛就是不聽,并且煽動村民,不給飯食, 還要驅(qū)趕捻匪出村。他的行為激起了捻軍士兵的憤怒,把他綁到樹上,架起柴火,焚燒而死。
另一隊人馬開進了南屬寺村。進村后,他們聽說村中糧食都在大覺寺中存放,便涌進寺中,要僧人們打開糧倉,獻出糧食。那幾年,山西一帶也連年大旱,莊稼欠收,倉中存糧已不多。當時臥云法師仍是寺中住持,他知道這是全村百姓的救命糧,所以帶領(lǐng)數(shù)十名僧人死守糧倉,堅決不讓捻軍開倉拿糧。他的舉動激起了捻軍士兵的憤怒,便揮刀將他的頭砍下,扔到河里。這一下更激怒了僧眾,他們拼死相抗,捻軍始終未能開倉拿走一粒糧食。
捻軍走后,村民們感念臥云法師為民護糧,便將他盛殮厚葬。因找不到臥云法師頭顱,村民們便請來銅匠,鑄一銅頭,放在棺材里下葬。從此,在南屬寺一帶便有了“銅頭和尚”的傳說。
同治七年(1869),時任曲沃縣令的王筠將北屬寺村柴庚辛抗捻之舉和南屬寺大覺寺臥云法師護糧死難一事上報朝廷,朝廷頒旨嘉獎。為柴庚辛敕建忠義祠,予以旌表,賜臥云僧為“忠義勇烈大法師“尊號,永祀紀念。
上世紀50年代,南屬寺村東門外偏北處有一片墳地,村民們把這里叫做“和尚墳“,其中一座最大的墳丘前立一石碑,據(jù)說,這就是臥云法師的墳墓。
關(guān)于大覺寺的傳說,除了“銅頭和尚”之外,還有一個“無頭獅子”的故事。
相傳,在大覺寺大門外,有一對石雕雄獅,雄獅身高三尺多,基座高一尺五寸。這對石獅雕刻得十分精致,神態(tài)活靈活現(xiàn),深受人們喜愛。凡到廟中進香的人都喜歡在它們的頭上撫摸。傳說久而久之,石獅吸收了人的陽氣,成了精靈。這對石獅原本是威風凜凜地蹲坐在大門東西兩側(cè),然而從同治年間起,這對雄獅便沒了頭顱,只有兩尊獅身蹲在石座上,是誰將它們的頭顱砍掉了呢?
據(jù)說,這也是捻軍所為。當時率捻軍進入南屬寺村的首領(lǐng)名叫張禹爵,他是西捻大頭領(lǐng)張宗禹的部將,作戰(zhàn)非常勇猛。 他率軍來到南屬寺后,當晚便住進了大覺寺。一方面他要拜佛求卦,占卜前程,另一方面想勸說臥云法師開倉獻糧,不想臥云法師怎么也不答應。時間久了,張禹爵有點困,便在佛堂里睡著了。半夜時分,忽聽身旁傳來咕嘟、咕嘟的響聲,猛一抬頭,見兩只獅子正抬起前爪向他撲來。張禹爵嚇得猛一哆嗦,順手抄起身邊大砍刀,連揮兩下,將兩只獅子的頭砍了下來。他翻身下床,走出佛堂,后來聽說士兵們將臥云法師殺了,僧人們拼死抵抗,知道自己驚擾了佛祖,觸犯了神靈,便再也不敢停留,立即率軍離開大覺寺,向東去了。張禹爵走后,僧人們打掃佛堂,見床前兩盞大油燈旁留下兩顆獅頭,知道是佛祖顯靈,讓石獅嚇走捻軍,便將獅頭埋葬,將獅身仍安放在寺門外兩個石座上。從那時起,大覺寺大門兩側(cè)便有了這兩尊無頭石獅。
大覺寺延續(xù)了一千多年,在民國年間被摧毀。今天南屬寺村雖已沒了大覺寺的痕跡,但大覺寺內(nèi)供奉的神靈,以及“銅頭和尚”、“無頭獅子”的傳說故事還在這一帶廣泛流傳著,成了人們永遠也揮之不去的記憶。
注:此文材料由東閆村退休教師王從龍、李懷德提供。